柜台上摆着一排排玻璃罐,里面装着橘子味的硬糖。"我妈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
"她用铅笔涂掉小人的辫子,改成齐耳短发,"她说等我初中毕业,就去供销社接班。
"我抢过她的笔,把辫子补回去:"我帮你补数学,肯定能考上重点中学。"那个夏天,
阁楼的吊扇转得慢悠悠的,把风里的栀子花香都搅碎了。我教她解鸡兔同笼,
她教我用糖纸折星星。有次她爸喝醉了,在楼下摔东西,我们就躲在阁楼里,用被子蒙着头,
数罐子里的星星。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在笑:"你看,我们有一百二十八颗星星,
比天上的还多。"她的算术本渐渐写满了,背面的小人开始有了变化:我们站在火车月台上,
手里举着汽球;我们坐在大学的草坪上,背后是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
有一页画着两个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晒太阳,脚边的猫叼着铁饼干盒——那是我画的,
林小满说像两只加肥版的小老鼠。变故是在六年级开学那天。林小满没来上学,
她妈来给她办退学,说要带她去南方投奔亲戚。我抱着书包在她家新楼下等,
等到路灯亮成一串昏黄的星子,才看见林小满被她爸拽着出来,头发剪得短短的,
像个小男孩。"阿珩!"她突然挣脱手,往我怀里塞了个东西,转身就被塞进出租车。
我摊开手心,是她的算术本,最后一页画着樟木箱,箱子底下露出铁饼干盒的一角,
旁边写着:"等我回来挖盒子。"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巷口时,
我才发现算术本里夹着颗橘子糖,玻璃纸被攥得皱巴巴的,甜腻的香气顺着指缝往外钻。
三、挂号信与旧地址初中的课桌抽屉里,总躺着一封没寄出去的信。开头改了又改,
从"小满,你那边有橘子糖吗",到"我们班换了新老师",最后只剩下"老槐树开花了"。
我不知道她在南方的地址,信封上只写着"林小满收",像声找不到出口的叹息。
有次大扫除,我在樟木箱底摸到个硬物,是那只铁饼干盒。打开来看,绿豆糕早就长了绿毛,
满分试卷的边角被虫蛀了,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