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悲鸣。女儿稚嫩的话语,那幅充满童真和渴望的“新家”图画,
像黑暗中陡然亮起的一簇微弱的火苗,虽然摇摇欲坠,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温度,
穿透了冰冷的桥洞,穿透了厚重的绝望,精准地烫在他那颗早已冻僵的心上。原来,
女儿的世界里,爸爸还在那个“家”的蓝图里,穿着像天空一样蓝的衣服。原来,
女儿还记得他随口许下的、关于小草莓的承诺。那声“想你啦”,
那句被中途打断的“妈妈也想”,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深刻地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痛彻心扉,
却又在那无边的痛楚里,生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名为“希望”的锐痛。他握着手机,
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也像握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体在寒冷的桥洞中无法控制地颤抖。电话那头,是女儿温暖而遥远的呼唤,
是那个他亲手摧毁却又被女儿用画笔重建的家的幻影;电话这头,是冰冷的现实,
是散发着垃圾酸腐气味的桥洞,是二十八万如山的债务,
是妻子那冰封的眼神和决绝的“离婚”。微光已现,却照不亮前路的泥泞与陡峭。这通电话,
是救赎的引信,还是更深的绝望的开始?陈默不知道。他只知道,女儿那声“爸爸”,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激活了他麻木的四肢百骸。他必须动起来,
哪怕只是为了女儿画笔下那个有红屋顶、有小草莓的“家”,
哪怕只是为了再听她叫一声“爸爸”。他蜷缩在冰冷的桥墩下,抱着膝盖,
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那咸涩的液体里,
混杂了太多复杂的滋味:锥心的悔恨,灭顶的自责,
还有……一丝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源自女儿呼唤的灼热渴望。
第四章 笨拙的靠近桥洞的冰冷和绝望被那通电话短暂地驱散,
留下的是更加沉重、却也更加清晰的痛楚与……方向。
陈默用冻得发僵的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