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修仙小说里最活不过三章的龙套炮灰——魔尊手下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狗腿暗卫甲。
系统给我续命的方式很奇葩:必须让厌世的魔尊重燃活下去的欲望。
此时原著剧情正进行到他被白月光背叛、跳下万丈绝情崖的经典场面。
“尊上三思啊!”我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其实您死了白月光立马就会和别人双修!”
魔尊冷笑着一脚把我踹下悬崖:“聒噪。”
坠落时我看到他眼中终于燃起的怒火——那是给我的续命积分。
当我被系统强制刷新回他脚边,发现任务面板更新提示:
“恭喜宿主解锁稀有成就【在魔尊雷区反复蹦迪】,生命值+30秒。”
崖风似刀,刮在脸上已不是冰冷,而是灼烧般的疼痛,仿佛要将血肉连同骨髓一并剐走。
萧逆站在万丈绝情崖边,身形在灰黑天幕与翻涌云海的映衬下,宛如一块即将投入炉火的墨色冷铁。他身上那袭象征着滔天魔焰的玄底赤纹袍,如今只空余褴褛,沾满干涸的暗色血块,像是打翻的隔夜墨汁,凝固出丑陋凄厉的花纹。每一次山岚呼啸卷过,那些沉重浸血的破布便剧烈摆动,发出沉重又绝望的“扑扑”声响。
他身前,那曾被无数鲜血、灵气浇灌得温润光洁,象征无上权力与力量的魔尊王座,如今已被他自己一击狂暴的掌风,从正中心斩断,如被抛弃的枯木般翻倒横陈,显出破败惨象。王座碎裂的豁口处,露出内里惨淡焦黑的木芯,犹如一个巨大丑陋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声昭示着核心的被毁与背叛的绝对真实。那些碎裂的尖锐茬口在稀薄昏白的天光下闪烁着死寂的幽芒。
萧逆身后,是唯余残骸与灰烬的死寂战场。曾经拱卫魔尊的千万魔宫精卫,此刻如同被烧尽的枯草,残肢断体散乱地混杂在焦黑的泥土、破碎的砖石中,凝固的暗血将泥沼印成一片片沉滞深潭。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灵力溃散后的衰败气息,在空气中沉闷地淤积,浓郁得使人每一次沉重喘息都如同灌铅,每一次尝试呼吸都像是将滚烫的铁渣生生吞咽入口。
“哈…哈哈…哈哈哈…”
萧逆突然爆发出一阵断续沙哑的、从枯槁肺腑中硬生生挤榨出的笑声。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崖顶被厉风吹散、拉扯变形,灌进我僵硬颤抖的耳中时,已没有丝毫活气,只剩下彻底碾碎成齑粉的荒凉。
“九嶷神君…好个正道魁首…”他笑声中的枯槁绝望几乎凝固为实质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锯齿一点点磨出来的,“月落霜…本尊以半生根基为你渡劫,护你千年道途!换来的,却是这九嶷峰倾天之剑…换来这引动正道叛军焚我魔宫…屠戮我族?!”
他猛地顿住,那瞬间的沉默比狂吼更加慑人。布满血丝、已然空洞的眼缓缓转动,毫无生气的目光最终钉死在断崖深处那翻涌不息的、死寂的浓雾上。
“好一个…天下无双的白月光。”最后几个字,轻得像一片最轻薄锋利的羽毛,却带着断喉的决绝。
他要跳了!原著剧情里,这位魔尊大佬就是在这里心灰意冷,纵身一跃,消失在绝情崖下!而我——他麾下那个连龙套都算不上的无名氏暗卫甲,在他坠崖瞬间被狂暴的掌风扫过,当场连骨头渣子都被碾成了灵气粒子,彻底融入宇宙尘埃,结局甚至不配在原著耗费半句文字描述。
脑中尖锐而极具戏剧感的鸣响再度炸裂,仿佛有人手持巨大的唢呐对着我的灵魂猛烈吹奏。
「滴滴滴!检测到宿主距离肉身崩溃时限不足:60秒!59秒!58秒…」
猩红刺目的虚幻光屏在我意识中剧烈闪烁,每一次数字跳动都仿佛在我濒临极限紧绷的神经末梢上狠狠抽上一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依旧用那种毫无人味、如同敲击劣质玉磬般的刻板声音继续演绎催命符咒:「基础任务触发:阻拦目标生命体萧逆跳崖。剩余尝试次数:0。生命维持方案紧急激活:需引导目标产生强烈生存欲。方案可执行次数:无限。备注:宿主唯一任务即——活下去。」
活下去?无限执行?我连此刻在萧逆脚下维持一丝意识都觉艰难,他周身散发出的浓烈绝望与毁灭气息,已将我精神压迫得几欲碎裂。
心脏在胸腔里像失控的鼓槌般疯狂擂动,每一次剧烈收缩都带起令人头晕目眩的剧痛,喉咙口弥漫开浓郁的铁锈腥气。系统倒计时的闪烁红光在视野里扭曲成一团狂乱的斑点,与眼前惨烈的景象互相撕咬。50秒!49秒!48秒!
去他妈的方案可执行次数无限!再让他跳一次我就被系统玩死了!
眼看萧逆那身残破的衣袍在绝命罡风中猎猎鼓涨,宛如濒死巨鸟撕裂残存的羽毛,他脚掌已离开地面一寸!那是真元汇聚到极致的标志,也是毁灭冲击的前奏。
“——尊上!住手!!!”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纯粹的生存风暴,裹挟着我那具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扑了上去!
“滚!”
冰冷暴虐的真元冲击如同无形的山岳崩塌,轰然砸在我胸口。肋骨发出清晰的“咔嚓”闷响,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但我身体深处那求生的本能意志,竟死死抱住了萧逆那条犹如玄铁浇铸、冰凉坚硬的小腿!
冰冷刺骨,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巨大的撞击力让我头颅后仰撞上碎石,满嘴血腥浓烈如同饮了一壶锈水,但我的手臂如同用尽生命锻造出的符咒锁链,死死焊在那条玄铁般冰冷的肢体上!指甲在冰冷坚硬的表面刮出刺耳的嗤响。
“尊上!别跳!”我嘶吼着,喉咙里的血沫随着气流喷溅出来,“您不能死!您死了月落霜那贱人……她转头就会……就会立刻和九嶷神君那混蛋去洞府双修!日夜快活!!天道见证!!!”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冻结。
崖顶呼啸的风声、焦土中残存的血腥气、灰暗天幕垂落的微光……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系统那催命般急速闪烁的红光,在我视界的角落里,骤然停跳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又在感官中无限拉长的瞬间。
我脑中尖锐如刀划的剧痛,竟也莫名随之凝滞了极短的刹那。
一只冰冷得没有半分生气的修长手掌,带着足以捏碎神金的力量,缓慢地、无比精准地扼住了我的喉咙。力量并非狂暴,只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终结性的掌控。视野无可抗拒地翻转、升高,直到我整个身体悬空离地,与萧逆那双深不见底、映不出任何星辰日月的黑暗眼眸,直面相对。那双眼睛如同两块吸尽光线的太古魔矿,幽邃得令人魂灵都在战栗。
“你…在找死。”他的声音,不再是方才那种枯槁的沙哑,反而凝练成一线冰寒彻骨的玄铁丝线,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温度,“一个连本尊名册都不屑记录的蝼蚁…也敢妄议霜儿?”
窒息感如同无形的水银沉甸甸地灌进我的肺腑。被扼住的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我的视野清晰无比,牢牢地锁住了他眼底骤然爆开,随即又被强行压制的、扭曲的猩红——一丝焚尽三界万物也绝不甘休的暴怒!如同死火山深处骤然滚沸的金红熔流。
那是活的情绪!是焚烧一切的烈焰!
活命的可能!
「滴!宿主生命能量波动上升!目标反馈生存欲:剧烈波动!」系统的尖叫提示居然带着一丝突兀的雀跃,「生命值回升中:+3秒!+5秒!+2秒!…」
妈的!有用!再加把劲!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罔顾了喉间冰铁般的禁锢,不顾一切地扭曲嘶吼:“是真的!天道为鉴!月落霜那个女人她根本不爱你!她…她就是魔尊之心最大的心魔毒瘤!你被她骗了!被她骗了两世轮回!还要被她的虚情假意骗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吗?!她就是个蛇蝎毒妇!披着月光人皮的魔鬼!……”
我拼命倾泻着脑中能想到的、足以焚毁一切美好滤镜的恶毒词语,试图在那片冻结的死海最深沉的底层,撬开一丝愤怒的裂缝!哪怕那愤怒最终会将自己烧成飞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扼在喉间的那份冰冷沉寂片刻后,骤然如同冰封下的怒海,积蓄起风暴般的狂澜之力!然后,便是彻底的爆发!
“聒——噪——!”
萧逆的声音,炸裂了崖顶冻结的空气,如同蕴藏着无尽暴雷的天罚降临!那一声厉喝,不再是针对我,而是倾泻给整个天地、那冰冷的命运、还有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
扼住我喉咙的手掌猛地迸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巨力!
身体,瞬间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如同被巨大的无形投石机猛地甩脱!
视野中的萧逆和那布满死亡污浊的焦黑断崖,连同天空中灰暗绝望的底色,在极其短暂的瞬间里急速上升、变小、扭曲。
下一秒,无情的失重感如同冰冷的洪水彻底吞噬了我。天翻地覆,虚空如噬。
整个世界瞬间被刺耳的罡风呼啸声占据!无数道透明的、锋锐之极的气流如同亿万柄无形飞刀,疯狂切割着我的衣物和肌肤!皮肤被瞬间撕裂的锐痛传遍全身,耳膜在急剧的气压变化下发出近乎爆裂的鼓胀感!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崖壁坚硬的轮廓在我疯狂下坠的视野中模糊成一片不断上涌的灰褐色虚影!下方,那翻滚不息的、深沉如血墨染就的雾霭,无声地张开獠牙,急速扑近!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从每一个毛孔倒灌进来!
我几乎要闭上眼。
「滴——!!!」 脑中系统尖锐到变形的警报猛然炸裂!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从太阳穴狠狠捅入!
「生命值低于临界点:5%!身体活性急剧流失!即将启动‘强制回归点刷新’程序!倒计时:3!2!1!」
猩红的光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整个世界——急速上掠的绝望崖壁、扑面而来的冰冷死雾、万仞虚空的罡风利刃——在“1”字的瞬间,被一股蛮横不讲理的巨力瞬间拧曲、搅碎、揉烂!
感知被硬生生从下坠的虚无中被抽离!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那一刻被强行打碎重组!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塞回了某个既定不动的模子。
身体骤然一沉!
坚硬、冰冷的地面触感再次清晰无比地从脚底反馈上来!
耳边呼啸的可怕罡风、失重感带来的灵魂出窍感、皮肤被撕裂的锐痛……一切属于坠崖的感知,如同退潮般急速消退!
视野,清晰了。
依旧是灰暗阴沉、飘荡着血腥与焦糊尘埃的天空。依旧是那翻涌着绝望的万丈绝情崖顶。空气中淤积的死寂血腥气从未散去。
而我的位置……就在萧逆脚前方三步之遥。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坠崖,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幻觉。
剧痛依然残留,肺部像破漏的风箱般剧烈抽搐,每一次喘息都带出血腥味,喉咙火烧般地刺痛。那是被扼杀以及嘶喊过度留下的真实烙印。
但更大的诡异是……身体内部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正在蔓延。指尖、手臂、乃至心脏,都像浸泡在冰冷的寒玉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吐出凝结的白霜。视野的边缘,一种病态的、微微的灰蓝淡痕挥之不去。
「生命值维持于低危阈值。」系统的提示音恢复了那种敲玉磬般的平板,但多了一丝奇异的…生硬?「强制回归程序消耗本源过载。‘化生诀’活性不足,无法维持恒常体热循环,机体温度失衡。此状态将伴随生命力持续衰减……」
化生诀?这见鬼的系统居然还有名字?活性不足?无法维持体温?!也就是说,我在它眼里就是一具还能动弹的冷血僵尸?!
萧逆缓缓扭过头。
那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濒死凶兽捕食前极致的压迫力。他那冰封的、死寂的视线,如同两柄刚从寒潭深渊里捞出来的断剑,一寸寸地钉在我身上。从头顶,落到脚底。视线所过之处,我裸露在破损衣物外的皮肤泛起细微的、针扎似的寒意。那不是物理温度的传递,而是神魂被凶煞之物切割的冰冷钝痛感。
他那如同被神匠精工雕琢、却浸满干涸血污与浓重戾气的侧脸上,每一寸紧绷的线条都凝结着足以让元婴境修士神魂俱灭的恐怖气息。唇角,却勾起了一丝……不像是属于人类的纹路?僵硬地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如同熔岩流经之地,在冰冷玄铁表面烫出的扭曲烙痕。
“呵…”一声轻而短促的音节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一种难以揣测的嘲讽意味,“被本尊碾入此崖的亡魂,皆化枯骨飞灰……碎魂磨形…”他深不见底、如同无尽枯井的眼眸盯着我,那目光仿佛直接穿透了我的皮囊骨骼,舔舐着内里正在加速流逝的什么核心之物,“而你……竟能重新爬回本尊脚下?”
他目光如鹰隼,如同剥开我血肉般审视着我的狼狈与诡异:“魂魄未散?肉身未毁?有趣……”那声音如同冰冷的玄铁锁链在摩擦,“你这等连炮灰都需筛选的劣质暗卫甲……身上到底藏着何种苟且之息?”
“我……” 我刚艰难地张开口,试图发出点声音,意识中那猩红的光幕猛地一闪,极其突兀地跳出一个全新的提示框!
「滴!」系统的提示音似乎沾染上了一丝非常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兴奋?或者说,是狩猎者发现新猎物的那种兴致?
「成功触发稀有成就:【在魔尊雷区反复横跳】!基于本次对目标核心逆鳞(月落霜相关记忆点)造成强烈持续性情绪波动,并成功激发其‘毁灭性探索欲’(指向宿主),生命值+30秒!累计生命值:5%+30秒!」
文字浮现后,下面还极其夸张地炸开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硕大“成就印章”图标,几乎塞满我整个意识视野!那光芒之刺目,比催命血光要恶劣一万倍!
30秒!金光闪闪!还他妈配个“成就印章”?!
我胸腔里那股被强行提起来的、预备继续豁出性命嘶吼的暴烈气息,瞬间被这荒诞无耻的提示堵在了喉咙眼!憋得我喉头滚动,发出类似濒死般“咯咯”的怪异声响!肺部的裂痛加倍涌了上来!
合着我刚才那番险些魂飞魄散的死亡蹦迪,外加被大佬亲手送下悬崖摔了一次的恐怖体验……就他妈值30秒?!换来个系统版“你真棒”大金章?!
更让我如坠冰窟的是——萧逆眼中那原本浓稠如墨的死寂中,那点被我之前用最恶毒语言强行撕开的猩红怒焰与探究欲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膨胀!并且……牢牢锁定在了我身上!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是深渊凝视着偶然闯入的、身上闪烁奇异光点的猎物!那眼神里蕴含的探究与毁灭交织的意味,比万丈悬崖下方的死雾更让我头皮炸裂!脊背深处那股源于系统的恐怖冰冷,都似乎被这种实质的、即将倾覆神魂的死亡威胁暂时冲淡了些许。
30秒续命的喜悦如同泡沫破裂,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更赤裸裸的、来自魔尊本人的审视巨压!
萧逆脚步微动。
只一步。
但这一步踏下,整个空间仿佛骤然塌陷了一寸!一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气场彻底将方圆十丈封死。空气粘稠如凝固的血浆。他抬起一只手,那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曾轻易扼断我喉骨的手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朝我凌空虚抓而来!
无形的力量锁链瞬间缠紧我的脖子和四肢,比之前扼喉更冰冷、更绝望!身体被这股力量强行提起,双脚离地,如同被操纵的提线木偶,毫无反抗地被拉向这个心若死灰却又对我身上“异常”燃起病态兴趣的魔尊。
“本尊的暗卫……”他声音里的冰碴仿佛刺穿我的神魂,“都该有双看得懂眼色和死字形状的眼睛。” 那空洞却燃烧着探究欲的目光,如同烧红无形的探针,在我几乎冻结的皮肤表面一寸寸炙烤。“你这双眼……”他冰冷的指尖几乎触及我眼皮的皮肤,“看到的倒真是些……让本尊想亲手剜出来看个仔细的……有趣东西。”
我的视界深处,那系统面板上猩红的数字正再次无声滴落:【5% + 27秒】、【5% + 26秒】…每一秒都在切割着我冰冷的躯壳。
喉咙被无形锁链死死勒住,呼吸像拉风箱,每一次都伴随着血腥味的痛苦。窒息带来眩晕和恐惧如同冰冷毒藤般缠绕心脏,但比窒息感更刺骨的,是那股从身体内部弥漫开来的、冻入骨髓的彻骨寒冰。视线因缺氧和诡异的寒冷而模糊。
这诡异的冰冷并非错觉。视野边缘开始凝结细碎的冰凌幻影,肺部每一次挣扎的收缩都像是在泵送着掺杂冰渣的血浆。
系统的提示音冷硬如常:「警告:生命维持体征波动剧烈,‘化生诀’活性低限运行,低温蚀体加剧。请宿主有效利用时间。」末尾甚至还极不协调地缀了个代表“加油”的拳头小图案。
有效利用时间?在魔尊掌中?
萧逆指尖虚按,那无形的勒颈锁链骤然缩紧!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眩晕的黑暗潮水般上涌,视野里萧逆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布满冰封死气与戾气的面孔,在黑暗中沉浮闪烁!那双吸尽世间光线的眸子深处,那点因我“反常”而点燃的毁灭性探究欲念,如同两点扭曲的金红火星,在无边的墨色死寂中摇曳——残忍而专注,带着要将我灵魂深处每一丝异常都刨根究底、再挫骨扬灰的狠厉!
“……‘化生诀’?”冰冷的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棱,从他薄唇间缓慢地凿出。每一个音节的震动都精准地刺穿我的耳膜,仿佛带着血肉的回音,“连本座都未曾听闻的玩意儿…还有那‘生命值’?‘成就’?”
他离我更近了些,冰冷的吐息混杂着他身上残存的血腥锈气与一种来自万载玄冰深处的寒息,拂过我被无形力量扼制住脖颈的脸颊。
“…有趣。”
这简单的两个字,被他那毫无起伏的声线吐出,比最恶毒的诅咒更令人胆寒!
那悬停在我面前不足半寸、宛如最精妙神玉雕琢却凝聚着寂灭之力的手掌,五指开始收拢!
「滴!!生命值剧烈流失预警!低于4%!生存体征严重缺失!低温侵蚀临界!请立刻……」
视野角落,猩红警报如熔岩喷涌,然而那冰冷的实质,比警报快了千倍!
“噗——!!!”
我猛地呛咳出来!一大股浓稠得如同腐坏墨汁般的暗色液体(是血吗?颜色为何如此暗沉!?)不受控制地喷溅出口,混合着浓烈的寒气,星星点点地溅上萧逆那袭早已污浊不堪、却依旧带着无上压迫感的玄袍下摆。
那浓墨般的血污,在接触到那冰冷的玄色布料后,竟诡异地没有晕开,反而如同脆弱的冰晶碎屑一般,“噼啪”迸裂开来!细小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崖顶显得格外刺耳!飞溅的微小墨点带着冻入骨髓的寒意四散!
萧逆的动作,骤然停滞。
一丝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裂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脸上那万年不化的、冰封死寂的面具上。
他那双一直吞噬光线的眼瞳深处,那两点摇曳的、冰冷的金红色火星…无声地跳动了一下。
视线从那星星点点散开、如同某种不详冰晶般的墨色冰渣血污上,缓缓移回到我身上。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毁灭欲与探究的混合,反而在极度的死寂核心处,陡然裂开一丝细微的缝隙,透出点别的什么……是惊疑?是…荒谬?还是某种极其隐晦的、仿佛被遗忘太久而被尘封埋葬的…波动?
“血…凝霜?寒…魄墨?”他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仿佛风吹过枯骨罅隙。
我喉中那股不断翻涌上来的冻结血液感依旧强烈,全身经脉仿佛被无数冰针穿刺。我拼命咬着牙,试图吞咽掉那刺骨的寒腥与冰寒凝血的窒息感。
视野里,猩红的倒计时毫不留情:【5% + 15秒】、【5% + 14秒】……
萧逆那只即将攫取我神魂、如同来自幽冥的掌控之手,缓缓抬高一寸。他那冰封的目光终于刺穿我表象的躯壳,凝注在我脸上——或者说,更具体地,落在我脖颈正下方、胸骨正中的位置。
「滴!检测到目标锁定:宿主‘寒魄琉璃心’运行异常(外部低温源干扰强化)!警告:此为核心本源所在!核心暴露可能引起未知连锁变异!立即激活二级防护……」
系统突兀刺耳的警报声如同金属摩擦!
就在此时!
“咻——!!”
一道刺目的、仿佛由九天极火凝聚而成的光箭!如同陨日坠地!撕裂了崖顶灰暗黏滞的空气!带着焚烧一切、净化万魔的磅礴道韵!瞬间便射至萧逆面门!
正道强者的气息!凌厉!霸道!充满了要将这万魔源头彻底斩除的决绝意志!
箭矢未至,那股焚烧灵魂的灼热罡风已经将弥漫在断崖上空的阴郁血腥气息冲散大半!
萧逆连眼都没抬。那只离我咽喉要害尚有半寸的、如同掌控生死的冰冷手掌,仅仅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点仿佛被恼人蚊蝇打断的不耐烦,朝着那方向微微一拂。
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没有惊天的爆炸。
那支气势汹汹、蕴藏着焚魔之力的九天光箭,仿佛直接撞进了一片无形无质的、绝对凝固的虚空!箭头剧烈燃烧的火焰,如同被泼上了凝固时空的冰冷溶液,从最炽热的尖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速黯淡、凝固、冻结!
“咔嚓…哗啦!”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响!
就在我眼前,那支足以洞穿元婴大修士的光箭,从头至尾,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暗红余烬光泽的冰冷水晶碎片!
如同最脆弱的琉璃!
碎片纷落如雨,尚未落地,又被残余在虚空中的那股寂灭寒气尽数碾为更细密的、无声飘扬的灼红齑粉!
灰飞烟灭!
「滴!检测到超高位阶寂灭法则侵蚀……法则层级判定:超越现世界认知模型!信息溢出!启动信息过滤……滋滋……」
系统的嘈杂警报声中掺杂了奇异的电子干扰杂音。
萧逆那冰冷得毫无生气的目光,才终于缓缓转向那光箭袭来的方向——远处苍穹云层中,一艘若隐若现的、缭绕着氤氲仙气与浓郁金光的宏伟楼船,如同传说中神明降临的方舟。
“呵……”萧逆唇角那丝冰冷如同玄铁的弧度似乎加深了极其细微的一分,但眼神深处依旧是万载不化的冰川,那点因我那诡异“寒魄墨血”而荡起的微小涟漪,已被完全压下,更深处翻涌着纯粹、彻底、毫无温度的毁灭波涛。
“九嶷峰的渣滓…来得,倒是快。”
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川在无边死海上缓缓开裂,将冰冷的死寂覆盖整个天宇。
他根本不再看那艘悬浮天际的华丽巨船,仿佛那仅仅是一个终将被碾碎的背景画布。
视线,如同被冻结了亿万载的锋刃,重新钉死在我的脸上——不,准确地说,是落在我那被无形力量扼住、被迫微微昂起的脖颈下方,透过破碎的暗卫服,心口正中位置。
「滴!高浓度锁定!目标核心锁定为‘寒魄琉璃心’枢纽区!」系统急促的鸣叫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灼,「枢纽扰动加剧!强制运行‘凝息’!请宿主立即设法干扰目标注意力……」
凝息?!干扰?!
我只感到胸口猛地一窒!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寒冰巨掌握紧!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冰冷瞬间加强数倍!心跳变得极其缓慢、沉重,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金属滞涩感!视野瞬间染上一层浓重的灰蓝!整个身体的温度仿佛都被心脏处那个核心抽走,连指尖都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部分!
萧逆眼中的寒冰风暴几乎凝成实质。
“不想说?” 他开口,声音如同亘古冰川的叹息。
那只掌控我生死的手掌,五指终于不再虚悬,冰冷干燥的指尖如同万载玄铁所铸,精准地……点向了我心口正中,那块冰冷得如同凝结了无数个寒霜永夜、正在缓慢泵动的位置!
第二章:心口冰刃与寂灭新生
萧逆的指尖,那一点冰冷凝缩了万载寒渊的死寂,终于落下。
并未有想象中贯穿皮肉的剧痛。没有任何物理层面的触感。
那一点冰冷的触碰,仿佛并非作用于血肉骨骼,而是径直刺穿了我存在本身的那层虚幻壁垒,精准地钉在了维系着我此刻诡异“生命”的核心枢纽之上——
那被系统称为“寒魄琉璃心”的绝对冰冷泵动之处!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魂魄内核的震颤轰鸣瞬间席卷了我的全部感知!
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失去了声音、颜色、形状!视野被纯粹而汹涌的青白色电流洪流所取代!意识中猩红的倒计时面板如同被打碎的玻璃镜一般轰然炸裂成亿万飞溅的数值碎片!
「滴——滴滴滴——!!!」
系统那刻板冰冷的提示音瞬间被拔高、扭曲,爆发出一种近乎尖锐嘶嚎的失真咆哮!
「遭受超维度寂灭之力直接入侵!目标‘荒蚀核心’——‘寒魄琉璃心’暴露!强制伪装‘化生诀’外壳崩解!核心模式:急冻休眠启动失败!……寂灭本源污染度急剧攀升!9%…27%…58%……滋滋……错误!核心构架被强行重塑!污染逆转程序异常启动!……滋——!!!」
仿佛宇宙星辰在我的颅骨深处坍缩爆炸!
眼前那片汹涌的青白电光海洋中心,猛地撕裂开一个深邃、翻涌着难以名状灰色粘稠物质的空洞!一股比之前“化生诀”带来的冰冷更诡异、更扭曲的力量,顺着萧逆那一点寂灭指意的路径,如同亿万根贪婪的灰败菌丝,疯狂地反噬缠绕而上!那灰败物质所过之处,连我的思维都仿佛被其侵蚀,变得滞涩、混浊、甚至……滋生出一丝对毁灭本身的病态渴慕!
这……这就是系统的真面目?!是寄生?是污染?还是……
“咦?”
萧逆第一次发出了一个短促的、意义明确的、带着一丝真实诧异音调的音节。
他那冰封死寂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眼神终于掀起了明确的波澜!那并非是面对光箭时的无视与碾碎,而是真正意义上,看到了超出理解之物时的本能反应!
深邃空洞的黑眸深处,那两点象征毁灭欲的金红火星骤然爆亮!
他点向我心口的那根食指指尖,缠绕上了一层粘稠、如同活物的、飞速增殖的灰败物质,正试图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攀爬!他指尖凝聚的、足以冻结抹杀化神境神魂的寂灭魔气,非但没有将这些灰败物质湮灭,反而像是被它们……吞噬?融合?!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两种绝对无法共存的恐怖本源在狭小空间内瞬间冲撞对撼的气息,以我和萧逆指尖接触的那一点为核心,轰然爆开!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侵蚀与冻结!一股无法用现有修行理念理解的、无形的、混合着极致冰寒与诡异扭曲的狂暴冲击波炸裂开来!
首当其冲的,并非远处的仙舟,而是……近在咫尺的我!
我只感觉身体内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座由亿万冰晶匕首和扭曲触手构筑的疯狂磨盘,在被那股冲击席卷的瞬间,开始从里向外,寸寸碾磨崩解!
撕裂!冻结!腐朽!畸变!
多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致命的毁灭属性在我的血肉经脉中猛烈对冲冲撞!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投入了不同炼狱之火与永寂寒渊的最深处,接受着最残酷的、永无止境的刑罚!
“噗……咕——”
一大口冰蓝色的、粘稠如同熔炼后玻璃液体般的“血”从我口中狂喷而出,液体之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败物质。这不再是血,更像是某种被两种本源强行糅合又被彻底打坏了的混沌造物!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猛地倒飞出去!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抡砸!
视野一片灰白扭曲混杂,全身失去了所有知觉,只剩下灵魂深处那被反复蹂躏、撕扯的剧痛,以及一种…存在本身正在飞速分崩离析的恐怖流失感。
“荒!秽!之!息!”
苍穹之上,那悬浮的九嶷仙舟甲板前端,矗立着一位身着璀璨金丝云纹法袍、面容威严如九天神祇、头戴象征无上权威的七宝琉璃冠冕的男子。正是九嶷峰神宗此代魁首——九嶷神君!他那双仿佛蕴含了日月星辰运转法则的眼眸,此刻也第一次因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
他看得分明!萧逆指尖那层疯狂蠕动的灰败物质所散发出的……是绝对纯粹的、与这方天道本源格格不入、甚至带着贪婪侵蚀恶意的……异源污染之息!其位阶之高,其性质之诡谲,远超他曾面对过的任何域外天魔!而那个卑微如蝼蚁的暗卫甲体内爆出的冰蓝灰败之物,更是将这污染源的性质混杂、激发到了一个令他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层面!
“妖孽萧逆!竟勾结荒域秽种!罪不容诛!!”九嶷神君的声音如同蕴含了亿万钧雷霆,震响整个天穹,“诸峰听令!结‘诛魔戮荒’大阵!不惜代价!将此孽与其身负秽源,彻底从这方天地抹除!!!”
“喏!!!”
整艘九嶷仙舟轰然震动!亿万道各色神光符箓如暴雨般从船体各个区域冲天而起!苍青、赤红、玄黄、月白……各种属性的精纯浩瀚真元在船体上方凝聚、交织,瞬间形成一个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巨大无比、纹路玄奥繁复如周天星斗图的巨型光轮法阵!
阵法中央的阵眼核心,赫然是一柄巨大无比、散发着斩仙弑神凶戾之气的——九黎斩魔剑的虚影!
阵法尚未完全成型,一股灭绝万物、尤其是针对一切“非此界之存在”的恐怖杀机,已经如同实质化的亿万根钢针,刺向断崖顶上的萧逆!也……笼罩住了此刻气息混乱怪异、正从口中涌出混沌冰渣的我!
被那蕴含了“诛魔戮荒”法则的杀机锁定的刹那,我体内的两种本源(属于系统激活后的冰冷核心与萧逆寂灭之力触发的异源污染)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块,瞬间再次激烈对冲!剧痛撕裂灵魂!视界里,刚刚勉强凝合了一点的意识角落,闪过一行猩红的字符:「生命值:0.01%…荒蚀污染逆反侵蚀……‘化生诀’核心崩溃……存在维系……即将……归零……」
要完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一切感知都在剧痛与冰冷中沉沦的瞬间——
“闭嘴!!蝼蚁神棍!安敢扰吾——!!”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亿万破碎星辰在死寂星核中炸裂摩擦而成的狂暴咆哮,压过了九嶷神君引动的风雷!
是萧逆!
他根本没有看我!方才那一瞬间的诧异早已被更庞大、更恐怖的、仿佛要碾碎整个寰宇的纯粹毁灭意志彻底取代!他那点在我核心之上引爆异变,仿佛只是擦燃了一根微不足道的火星,却意外引爆了他体内那座沉默压抑到极致、原本只想自我毁灭的万古火山!
缠绕在他指尖的、那点试图侵蚀他寂灭魔源的灰败物质,在刚刚触碰到他魔元本体的刹那,就被一股凭空出现的、肉眼可见的纯黑火焰……彻底点燃、焚烧、汽化!
那火焰,没有温度。没有光明。所过之处,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湮灭,连空间中弥漫的血腥尘埃都被瞬间“抹除”!
绝对寂灭的焚天之火!
萧逆的身体猛地站直!如同被压弯了亿万载的毁灭之锋悍然弹起!他脚下那遍布焦尸血沼的断崖大地,以他为中心点,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了尺许深!形成一片绝对光滑、绝对死寂、没有任何污垢可以残留的漆黑圆面!
他抬起双手。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意的一拂一挥。
双手十指在身前,结出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又似乎囊括了诸天寂灭起源的印诀。
印成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覆盖了目之所及整个天穹视野的、纯粹至极的寂灭道韵,如同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终末”宣告,悍然降临!
时间静止了?不!是承载时间的维度本身在哀鸣!
空间凝固了?不!是构成空间的基元被粉碎!
那悬浮于天穹、光辉万丈、正要驱动“诛魔戮荒”大阵的九嶷仙舟,瞬间如同在狂风中点燃的纸糊灯笼!它周围那刚刚凝结成型的、蕴含了浩瀚诛魔法则的巨型光轮法阵,被这股寂灭道韵席卷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没有耀眼刺目的能量殉爆!
那覆盖数十里的巨大光阵,就像一幅被投入无形磨盘的巨型壁画!上面蕴含的亿万神光符箓、凝聚周天星斗的阵法纹路、那柄斩魔巨剑的凶戾虚影……在一个极其短暂的闪烁、挣扎之后,如同被时间本身风化亿万年的沙堡,以肉眼难以追及的速度褪色、黯淡、崩解!化为无数比微尘更细密的、失去了所有能量的死灰色光点!
无声!无息!无光!无热!
连存在的“曾经”痕迹都被彻底抹除!
仙舟本身那神光缭绕、金碧辉煌的船体,也以船首接触那寂灭道韵的边缘为起点,向着船尾方向,无声地、急速地……化为飞灰!
船体崩塌!阵法哀鸣!无数在船内结阵驱动法力的九嶷峰精锐弟子,他们的护体灵光、祭出的法宝、乃至惊恐凝固的面容,都在那绝对寂灭的力量冲刷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雪,悄无声息地……蒸发!消失!不留下一丝一毫曾经存在的印记!
九嶷神君那威严浩瀚的身影,首当其冲!他周身爆发出的、足以撼动乾坤的金黄色护体神罡,仿佛遇到了天敌!在那道纯粹寂灭的、没有任何属性却能消融一切属性的力量面前,如同热油泼上烧红的刀刃,只发出“嗤”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令人牙酸的灼烫声!那曾经万法不侵的神罡,连同他法袍前襟象征无上尊荣的金丝云纹,寸寸瓦解、湮灭!
他脸上的威严瞬间被一种极致扭曲的骇然和难以置信的恐惧所取代!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多余的应对,身形被那股毁灭之潮猛地推挤出去!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拍飞!口中喷出一股刺目的、混杂着大道本源碎片的金色神血,狠狠撞穿了仙舟上数层神金打造的壁障,拖曳出一道凄厉的金色残影,直直砸向极远处一座巍峨山峰!
轰隆隆——!!
山体崩塌!乱石穿云!才发出了那迟到而沉闷、为这场寂灭屠杀送葬的巨响!
仅此一式!仅仅一个寂灭法印!一位站在此界绝巅的魁首!一艘代表正道无上底蕴的仙舟!一个集数百精英真元而成的恐怖大阵!连同那诛灭荒源的宣言!尽数……灰飞烟灭!
天地之间,唯有他萧逆,独立于万丈绝情崖顶,如同开天辟地后的第一缕终焉之风,宣告着一个旧纪元的落幕。那被抹除了痕迹、平滑如镜面般的焦黑圆坑,正是他留下的寂灭玺印。
残存的正道修士们呆若木鸡,神魂都被那纯粹的“无”所冻结。断崖顶只剩呼啸的罡风,刮过我口鼻间凝固的、早已不知是冰蓝、墨色还是灰败的混沌血渣。
视野角落,猩红的字符如同垂死者最后的痉挛:
「污染逆反终止…核心‘寒魄琉璃心’…彻底湮灭…链接丢失…生命倒计时…冻结于:0.000…1%」
冻结?还是……永恒的弥留?
身体的剧痛麻木了,寒冷消失了。存在本身,如同一滴墨落入万顷寂灭之海,正在被无声地、不可抗拒地稀释。
就在这时——
“萧逆哥哥!!”
一个如同九天玉碎般清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颤、蕴含着无尽忧思与悔恨,穿透了寂灭之后死一般的沉静,骤然在虚空响起!
声音响起的源头处,空间一阵如同水波般的剧烈荡漾。一圈圈蕴含玄奥空间波动的月白光华扩散开来。光华的中心,一道身影踏月而来,衣袂翩跹,不染凡尘。
她一袭素雅到极致的雪色流云霓裳,裙裾之上,仿佛有亿万点银屑星辉流淌闪烁,将周遭尚存的死寂血污都映衬得污浊不堪。腰间系着一条若有还无的淡青色冰蚕丝绦,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秀发如同最上等的墨色锦缎,仅用一根式样古拙、通体剔透如万年寒冰所化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在死寂的风中微微拂动,更添几分动人心魄的慵懒清冷。
她的面容,仿佛被世间最慈悲又最精密的造化者仔细雕琢过。肌肤胜雪,白得几乎透明,却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蕴藏着某种玉质温润光泽的皎洁。黛眉如远山含烟,天然带着三分清愁。琼鼻秀挺,如同用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细细琢磨而成。最让人难忘的是一双眸子——是剔透的琉璃色,却又深邃如蕴藏了亿万星云流转,清澈却又看不真切,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悲悯天地、又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甘愿沉溺的奇异魅力。
月落霜!
她赤着双足,踏在氤氲的月白光晕之上,足尖圆润,如雪中蓓蕾。她的视线,越过了崖顶那尸山血海的修罗场,越过了那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我,直接、精准、无比痛楚地锁定了独立于那黑色死寂圆坑之中、气息如同亘古混沌魔神般恐怖滔天的萧逆!
那两泓蕴含了宇宙星辰的琉璃美眸中,瞬间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滚滚而落,如同断线的极品月魄宝珠,砸在虚空中,荡开一圈圈清冷的涟漪。
“逆哥哥!落霜…落霜来迟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带着一种肝肠寸断的颤抖与懊悔,“是霜儿无用!竟…竟让九嶷峰那些狼心狗肺之辈瞒骗至此!若非方才感应到哥哥你…你寂灭本源的无边怒意冲霄而起,霜儿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以为你真的…” 她痛苦地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颤抖,泪水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霜儿好恨!恨自己为何未能早日洞悉神君与那些伪道人的蛇蝎心肠!他们竟敢…竟敢如此利用于我!害我兄长!屠我族亲!”她猛地睁开泪眼,那双琉璃星眸中燃起一点压抑着的、足以焚尽天地的火焰,“哥哥!我已知晓全部!我回来了!这一次,霜儿绝不与你分离!我们…我们一起…”她的话音陡然一滞,终于注意到了气息诡异、如同在崩溃边缘残留一点混沌灰败的我。
她那双蓄满泪水、蕴含着无尽痛楚与柔情的美眸,在扫过我身体的刹那,掠过一丝极其极其隐晦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冰冷审视。如同天工巧匠在以冰线丈量一件损坏器物剩余的价值。
那审视一闪而逝,快到令人怀疑是错觉。下一瞬,她的眼神再度被浓得化不开的悲怆与纯粹的担忧取代。
“哥哥!那是什么邪秽附身的怪物?难道就是它伤了你?!”月落霜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急于保护、与所有污秽划清界限的决绝厉色,“莫要被这邪秽之物污了你的寂灭魔体!霜儿这就为哥哥除了它!”
话音未落!
那赤着的玲珑玉足在虚空月光上轻点,身形已化作一道清冷到极致、却又迅若闪电的月痕!直扑向如同破碎玩偶般蜷缩在地的我!
不是攻击。
她是冲向了萧逆!在擦过我身边的那电光石火间!
她那染血的、宽大的雪色霓裳流云袖中,倏地滑出一柄薄如蝉翼、长度不过三寸、却凝萃着一点比星辰核心更纯粹幽暗寒光的短匕!那匕首的色泽,竟与我之前喷出的混沌冰蓝血液有几分诡异的相似!匕首出现的刹那,周围被寂灭魔气冻凝的空间,都似乎被这股浓缩到极点的暗寒生生“蚀”出了一道难以言喻的狭小缝隙!
她的动作流畅无比,充满了舍身护主的凄美与决然!冲向萧逆的姿态,也仿佛是情之所至,要将这柄匕首递过去,作为铲除他身边威胁的唯一利器!
“哥哥!用此‘归墟寒芒’!能斩尽世间一切污秽本源!”
她的声音带着泣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与信任,动作优美而迅疾!
然而——
她的前冲之势恰好经过了我的身侧!
她递出匕首的角度!
她脚下踏足的位置!
就在那一寸之间!
我的身体,还在因体内残留的两种本源冲突而间歇性地猛烈抽搐着!
就在她掠过的那不足半尺距离!我的手臂正因身体的无意识痉挛,猛地向上弹起!
她脚踝处那轻盈缠绕的淡青色冰蚕丝绦末端,在我那沾满血污、冰冷僵直、仿佛关节早已错乱弯曲的手指指尖……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那一下轻蹭,力道近乎于无。
却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嗡——!
我身体深处,那本就处于暴走湮灭边缘的冰蓝污染物质,如同受到了同源的、更强的幽寒之物刺激!猛地再次激烈反噬!一股强烈的、源自荒秽本源最根深蒂固的排斥反应瞬间反馈到肢体!
整条弹起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扭成诡异角度,向着上方骤然疾刺!
而月落霜正以决绝姿态前扑,递出那柄致命的“归墟寒芒”!
时间、空间、人心、算计……
所有一切在萧逆那双蕴含了终焉死寂的眼眸之中仿佛被彻底凝固!他那结印的双手早已随意垂落身侧。孤峰绝顶,腥风鼓荡着他残袍的碎片,露出遍布交错的旧伤疤痕。新伤处的魔血已经凝固,却仍在残破布料之下缓缓渗透,如同深黑的咒文。
月落霜那绝美凄楚的身影映入他眼底——却像是隔着一块万载寒冰。
就在她那惊世一击即将抵达的瞬间,就在那柄“归墟寒芒”的刃尖几乎触及他胸前衣襟的前一刻!
噗——!!!
一声闷响,如同极钝的冰凿子深深凿入了一块朽木。
没有光芒迸发,没有能量逸散。
月落霜前冲的身姿如同被钉死在空间中的蝴蝶标本,骤然凝固,凝固在她最悲美动人的姿态之中。
她的眼中,那浩瀚星河般的璀璨、欲碎的泪光、还有那抹未曾完全掩饰的、如同冰层下急速游弋的致命暗流,都瞬间定格,被一种近乎荒谬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
一截纤细的、沾满了浑浊干涸血污的手臂,如同突兀生长出的枯败毒刺,从她肋下心脏稍后处无声地贯穿而出!
贯穿她的,正是我那刚才被她冰蚕丝绦“蹭”了一下、因荒秽污染之力彻底失控而痉挛弹起的手臂!
我的手腕部位,已经完全被一层如同万年寒冰混合着蠕动灰败物质所覆盖、异化的狰狞冰爪死死握持!那冰爪前端最锋利的部分,正是被强行凝结塑形、染透了月落霜心脉精血的……混沌冰刃!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座断情崖顶。
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月落霜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微微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件完美无瑕、纯净如雪的霓裳心口位置,一点刺目的、由内向外交织晕染开的浑浊冰蓝……正缓缓蔓延。
她那两泓琉璃星眸中的惊愕在极短的时间内,如同脆弱的冰面被敲裂出蛛网,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剧烈、更无法理解的巨大冲击所填满!那眼神剧烈地震颤着,看向自己胸口,再看向那贯穿她身躯的、属于我的完全扭曲异化的手臂,最后……带着一种混杂了极致痛苦、茫然和被命运嘲弄的疯狂,死死地钉在我此刻同样被冻结凝固、意识彻底断线的脸上!
“……为…什么?” 极其微弱、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破碎脏器里挤出来的气音。
她的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色的仙灵本命精血?!在接触到空气中弥漫的萧逆寂灭气息和我那混沌冰爪污染的瞬间,那淡金的血线迅速被染上浑浊的冰蓝与一丝灰败!
萧逆——这位刚刚以绝对寂灭之力抹平了九嶷神君、诛魔大阵、仙舟精锐,屠戮了千万魔宫血脉旧部的魔尊——他的动作终于动了。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一下头。
目光越过了月落霜那定格着惊愕、痛苦、茫然、绝望的美丽容颜,越过了她那被贯穿的身体,最终落点在了那只贯穿她胸膛的、扭曲的、污浊的、覆盖着异化冰爪的手臂。
那只属于我的手臂。
他那原本空无一物、如同宇宙深渊般吞噬一切的眼眸最深处,极其极其缓慢地,漾开了一丝……
如同坚冰核心被无形之锥悄然贯穿的细微裂隙。
那裂隙中闪过的光,复杂得难以定义。不是震惊,不是狂怒,不是杀意……更像是在无穷尽的寂灭冰层下,骤然瞥见了被遗忘亿万载的……一滴锈蚀的水?
“呵……”
一声无法形容的轻叹,极其极其短促,仿佛只是风掠过枯骨缝隙的声音。
然后,他那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缕尘埃般,朝着那只贯穿了月落霜、已然化作混沌冰爪的手臂方向……凌空……
屈指一弹。
叮——!!!
一声难以名状、仿佛直接敲打在空间法则节点上的清脆声响!
没有能量光束,没有冲击波。
但我那贯穿月落霜、且被荒秽冰质污染的整条手臂,连同末端已经异化成冰爪的部分,连同那柄月落霜紧握着的、散发着极度深寒的“归墟寒芒”,从接触那无形指力的地方开始……
瞬间!绝对!彻底!
化作了一大蓬细碎到无法分辨粉末的……灰白色、夹杂着细微冰晶的……琉璃碎屑!
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
月落霜的身体如同瞬间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软软地向前扑倒。但在她那身姿即将触及满布血污焦土的刹那,一道微不可察的月白色流光自她腰间玉佩一闪而逝,将她已然陷入死寂的身体托住,缓缓悬浮于离地寸许处。那道流光柔和却带着一种隔断一切污染的顽固力量,阻止了残留在她伤口处那诡异冰蓝灰败物质的继续深入。
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心口那个贯穿的冰蓝色创伤仿佛冻结了时间,也暂时锁住了她最后一丝气息,如同被定格在终局降临前最后一瞬的绝美凄艳。
萧逆没有看她。
他那屈指一弹后落下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极其缓慢地、仿佛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再次抬起……这一次,指尖遥遥地、精准地指向了我的心口。
那曾经被称为“寒魄琉璃心”,如今只剩下一片被两种极端力量反复碾磨冲刷后残留的……灰蓝色、缓慢蠕动凝缩的、介于冰晶和腐败肉团之间的诡异空洞之处。
那里,不再冰冷。也没有了生命的泵动。只有一种源于彻底虚无的、被强行赋予了毁灭形态的……空洞存在感。
嗡——
一股比之前点向我核心时更加凝练、更加纯粹、更加内蕴无尽杀伐终结意念的寂灭魔气,如同自深渊中探出的漆黑触手,缠绕着、凝聚于他指尖一点,直射我胸口的虚无空洞!
他要彻底湮灭这最后的、引发月落霜变故的、不祥的源头!连同其中那早已崩溃沉寂的系统!连同我此刻那介于生死弥留、如同附着在寂灭汪洋泡沫之上的脆弱意识!
意识在那一点凝缩的终极寂灭逼近的刹那,反而获得了一丝极端恐惧挤压出的清醒!
那灰蓝色凝缩的空洞中,一点残破至极、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碎片——属于系统或者被污染的我?——似乎在无声尖啸!似乎在……绝望地呼唤着什么最后的屏障?!
「核心…污染…强制隔离…‘渊壁’激活…权限…宿主…意识锚定…存在…」
断断续续、几近消弭的电子音,如同垂死者的呓语。
就在那灭绝一切的寂灭黑芒即将洞穿那团混沌凝缩点的千钧一发!
萧逆那古井无波、永远吞噬光芒的眼底深处,那抹刚刚因为月落霜遭遇而悄然漾开的细微冰隙,猛地——
爆了开来!!!
不是情绪!是纯粹属于他本源魔躯上的创伤!
他右肩肩窝处,一条旧日战斗时留下、曾被魔元反复锤炼淬炼如同古老玄铁符文的狰狞伤疤,毫无征兆地!如同被亿万年的冻土下潜伏的诅咒引爆!
嗤啦——!
一道深可见骨、色泽幽暗、仿佛连通着某个冰冷枯寂位面的裂痕,猛地撕裂开来!
暗沉、粘稠、死寂的魔血,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决堤般狂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那早已被染成墨色的衣袍碎片!粘稠的血液,一部分滴落在他脚下那光滑死寂的黑石地面,没有留下痕迹,仿佛直接被大地吞噬。另一部分,却如同拥有扭曲生命的暗色毒虫,竟违反常理地逆流而上,攀附在他那道裂开的伤口表面,扭动着凝聚、延伸!
其中一股最强盛的暗黑血流,如同被赋予意志的魔鞭,赫然直指萧逆自己那点向我的、凝聚了终极寂灭的指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刺耳的穿刺声!
那道从他肩上伤口延伸出的、由凝缩到极致的枯寂魔血构成的黑色箭矢,悍然撕裂了虚空阻隔,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点向我的那只手腕!!!
寂灭魔气构成的死亡光束,瞬间溃散!
他那根手指如同遭遇了同源更高位阶的封印,骤然僵硬!指尖缠绕的寂灭黑芒如同被扑灭的烛火,倏地消失不见!
萧逆整个身体如同被那道源于自身本源的魔血箭矢携带的万古冰寒重创,猛地剧震了一下!他那张始终被冰封死寂覆盖的脸庞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又无法压制的……痛楚痕迹?如同完美无瑕的冰雕被硬生生凿下了一角。唇角甚至不可控制地溢出了一抹比他肩上伤口流淌血液更加暗沉、甚至带着一丝细碎冰晶光泽的黑血。
他那双永远吞噬光线的黑暗双眸,猛地转向了自己被贯穿的手腕!
那眼神中……
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意志!
不再是冰冷无情的探究!
而是一种……被最信任、最亲密、早已视为自身一部分的寂灭源力……所背叛的!惊愕!与……
比九幽深渊之底更浓烈亿万倍的!
暴怒!!!!
那暴怒不再指向外界!不再指向敌人!
指向了他存在的本身!
指向了维系他力量、却在此刻反噬了他意志的——源于他血脉、源于他意志、源于他所有痛苦仇恨铸就的——永寂枯灭道心!
道心之伤!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不死不休!
“呃啊……!!!”
一声从万古寂灭魔魂最深处、被无数层寒冰枷锁封禁亿万载的痛苦嘶吼,终于冲破束缚,炸裂在死寂的崖顶!那根本不是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声音,那是濒死的混沌在吞噬恒星、是位面崩坏的最后哀鸣!
他整个人如同陷入某种同源的疯狂,那只被自己魔血箭矢贯穿的手猛地攥紧!仿佛要将那不受控制的力量连同自己这只失控的手掌一并捏碎!
嗤啦!噗嗤!
更多的、混杂着冰晶与灰败颗粒的暗黑魔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肩头那道彻底爆开的巨大裂隙中、从他紧握的拳心指缝间,狂飙飞溅!如同绽放于末日焦土上,最绝望的黑色血之花!
我的视野……不,是感知!
在那一声源自寂灭本源的痛苦咆哮响起、在那道枯寂魔血箭矢贯穿萧逆自身手腕、崩碎他那灭绝一击的瞬间!
胸口深处那团凝缩蠕动的灰蓝色混沌空洞,如同被同源的巨力冲击碾压后终于抵达某个临界点——
猛地向内——塌陷!旋灭!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的爆散。
如同一个泡沫,在寂静无声中被巨力捏碎、还原成本来就空无的虚无。
「链……接……丢……失……锚……点………湮……灭……」 系统最后的几个破碎电子音节,彻底消失在绝对的、连概念都被抹除的空白里。
同时消失的,还有我身体内部仅存的那一丝诡异的冰冷和污染存在的异物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不!应该是彻底的……空荡。
冰冷感消失了。
灼痛感消失了。
撕裂感消失了。
连那荒秽系统污染带来的扭曲也消失了……
仿佛构成我之前那个痛苦傀儡的支架,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支撑着这具破败躯壳的力量,也随之彻底消失了。
身体失去了一切维系的力量,如同风化的朽木,无法控制地向后——软倒。
视线最后所及,是萧逆矗立于绝情崖顶的孤绝身影。他肩头爆开的巨大伤口依旧在喷涌着冻结万物的暗黑魔血。贯穿自己手腕的魔血箭矢如同枷锁,将他的毁灭之手钉死在失控的反噬之中。但他整个人依旧如同一块被风暴吹打、被自我撕裂、却依旧矗立的不周山石!只是他那双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瞳深处,倒映着的,不再是单纯的毁灭之火,而是如同万丈绝情崖下方翻滚的无尽死雾——翻滚着最彻底的自我否定、最疯狂的自我毁灭冲突、以及那无边黑暗中骤然被那声咆哮惊醒的、永恒也无法消解其亿万分之一的……
刻骨铭心的痛楚!
那痛楚……竟让我这弥留之际的冰冷空洞躯壳里,泛起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
悸动?
视野无可抗拒地向上、向后……
凝固。定格。
视野中最后清晰的,不是残破的焦土,不是血色的天空,也不是独立自毁的魔尊萧逆。
而是那被月白色柔光静静托浮在离地寸许、如同永恒睡去般凄艳绝伦的月落霜。
心口那贯穿的冰蓝色窟窿边缘,细微的、如同活物的冰霜灰败物质在柔光的隔绝下仿佛进入了某种凝固状态,不再蔓延。而顺着那窟窿,一线细若游丝的金色血线悄然渗出,又在瞬间被冰蓝灰败缠绕污染,凝滞在伤口边缘,如同绝望的琥珀。
金色?那应该不是血液……更像是一种凝聚到极致的、带着浓郁生机的金色力量?属于她本源的仙灵菁华?在濒死之际……缓缓散逸?
我的身体……
视野彻底模糊前,身体已经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硌骨的焦土和断骨残兵上。
喉咙深处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痉挛!冰冷空虚的胸腔猛烈收缩!
“噗——”
一大口液体,猛地从我口中呛咳而出!
不再是冰蓝,也不再是墨色,更没有了丝毫灰败的诡异。
红。
刺目、粘稠、带着久违的温热……以及铁锈般的浓烈腥气!
温热的……红。
这是我自己的血。
失去所有异常支撑、回归到死亡本身的身体里……流出的最后一捧……属于人类的血。
我的意识,随着这最后涌出的温热血液,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没有冰冷也没有灼痛、没有污染也没有挣扎的……
纯粹黑色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