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扫地的婆子脸上都透着喜气。而我,沈府最不起眼、也最遭人厌弃的庶女沈微,
此刻唯一的用处,便是跪在这里,替这位尊贵的嫡出大小姐,
染红她明日将执起如意秤杆、掀起新郎官盖头的十根手指。“啧,这颜色不够正!
”沈玉珠猛地抽回手,指尖差点戳到我眼睛。她皱着精心描画的远山眉,
挑剔地看着自己指甲,“娘说了,威远侯府最重颜色,蔻丹必要红得滴血才够贵气!
你这蠢手,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她涂着艳丽口脂的嘴唇一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目光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我身上:“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晦气!克死了亲娘还不够,
还想来克我的喜事不成?”“克死亲娘”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猛地烫在心尖最嫩的那块肉上。我捏着笔杆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笔尖的朱砂滴落,
在雪白的波斯绒毯上洇开一点刺目的红。
母亲…我那个温婉似水、却在我五岁那年寒冬骤然“病逝”的娘亲……“哑巴了?
连句话都不会回?”沈玉珠见我沉默,怒气更盛,涂满脂粉的脸蛋都有些扭曲。她猛地抬手,
却不是打我,而是狠狠一挥!“哗啦——!
”她身侧小几上那个盛满滚烫参汤的钧窑天青釉瓷盅,被她的广袖猛地带倒!
滚烫的汤汁和碎裂的瓷片四溅飞射!我下意识地侧身想躲,
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汤盅倾倒的方向——不是她,也不是我。是搁在熏笼旁小几上,
那个蒙着薄尘、我每日擦拭的乌木小神龛!那里面供着的,是我娘唯一的遗物,
一幅小小的、画在绢布上的画像!那是我凭着模糊记忆,求了府外画师偷偷画的,
画上母亲眉目温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要——!”我肝胆俱裂,嘶声尖叫,
什么规矩体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迟了!
滚烫的参汤裹挟着锋利的碎瓷片,如同恶意的瀑布,狠狠泼在了那脆弱的神龛上!“咔嚓!
”薄薄的木龛应声碎裂!里面那幅小小的绢画被滚烫的汤汁浸透,瞬间变得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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